“餘念，我給你的禮物就是自己，你要嗎？”

天色漸晚，窗外燈火如晝，兩邊車輛川流不息。

顧秦握緊方向盤，他的聲音與一片喧囂混合，聽不太真切。

“我……”

顧秦打斷她，“我知道我有些沖動，但我怕冷靜下來，就會說不出口。”

餘念拉著安全帶，沒有說話。

“餘念，我沒談過戀愛，也沒喜歡過別人。可我第一眼見到你，就想和你試試看了。“

餘念低著頭，有些難安。

她伸手在手背上掐了一下，疼，說明不是夢。

餘念又扭頭看向顧秦，他側臉硬朗，眸中輝映著霓虹的燈光，看著有些不太真實。顧秦側頭微微看她一眼，神色是從未有過的柔和。

餘念心中一跳，趕忙移開視線，她動了動唇，沒發出聲音。餘念深呼吸，閉了閉眼。

“這……這是不是太快了？”

“你是指什麽？”

“我們沒相處多久……”

“那你覺得怎麽才不快？”

“畢竟我們認識沒多久……”應該說是顧秦認識她沒多久。

餘念承認，自己是喜歡顧秦，不過那應該屬於一個球迷對自己崇拜之人的欽慕，那種欽慕不同於愛情。現如今，欽慕的對象突然和她告白，一直害羞內向像包子一樣的餘念自然不知所措。

“怕我騙你？”顧秦看著她，語氣略顯促狹。

“不……不是？”餘念連連搖頭，“你不會騙我。”

“老實說……”顧秦抿唇，笑容帶著包容，“我還覺得太慢了……”

太慢了……

太慢了……

太慢了……

他竟然說太慢了。

餘念吞咽一口唾沫，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問題，她舔了舔唇，不由問道：“上次你說去我家？”

顧秦接話，理所當然道：“故意沒帶鑰匙。”

餘念：“……”

竟然還承認了！

此時，車子緩緩停下。

顧秦解開安全帶，“下車。”

“去哪兒？”

“吃飯。”

現在已經這麽晚了，顧秦不說還好，一說她也餓了。

餘念解開安全帶下了車，發現眼前的餐廳正是之前和顧秦來過的那家。心中忽覺親切。她猛然扯住了顧秦的手腕，他手臂結實，就算隔著衣服，餘念也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張弛和皮膚散發出的溫熱。如同觸電一般，餘念趕忙收回了手。

“上次你請我吃飯，這次……這次換我吧。”她紅著臉，像是鼓足莫大勇氣般望著他。

燈光輝映間，顧秦目光灼灼。

餘念眼神忽閃，竟不敢與他對視。

顧秦輕笑，滿是磁性的聲音從那頭傳來，“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
那一瞬，餘念松了一口氣。

顧秦果然和那些裝大男子氣概的男生不一樣，莫名的，她有些開心。

“我們要個包間。”

怕人認出來，進去時，顧秦已提前戴好了口罩。顧秦常來，服務生一眼也認出了餘念，當下沒有耽誤，領著他們進了走廊最裏面的包間。

“這次不要鹵豬蹄了。”剛入座，餘念便說了句。

顧秦笑著看她一眼，點好菜，將菜單送還給了服務生。

餘念給二人倒了兩杯茶水，說：“你不用給我省錢的。”

剛才點的那些，都是很清淡的小菜，價格也實惠。顧秦是運動員，每天飯量應該很大，所以餘念理所當然想到是顧秦再幫她省錢。

“服務生。”對方過來加水時，餘念叫住了她，“來一份鹵豬蹄吧。”

見此，顧秦笑意更深。

菜很快上好，餘念將肉食全部推到了顧秦那邊，自己這頭只留了兩盤清粥小菜。

顧秦剛和她告白，現在就面對面向吃飯了，總覺得像約會……

餘念覺得有點尷尬，也不知道要和顧秦說什麽好，只能低著頭喝著碗裏的粥。氣氛沈寂間，一雙手突然伸了過來，然後她的碗裏多了一塊瘦肉。

餘念擡頭，有些詫異。

“我吃不了這麽多。”

餘念脫口而出，“多吃才有力氣比賽。”

“之前是，可現在不是了。”

“啊？”

顧秦神態自若，“等你答應和我在一起，我每天都有力氣。”

說完，給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眼神。

餘念手一哆嗦，夾在手裏的菜掉在了盤子裏。

這頓飯吃的食之無味，餘念全程不敢看顧秦的臉，更不敢多說話，生怕對上顧秦的視線。

她害怕躲閃他，顧秦也不強逼著。畢竟看她害羞的樣子也挺有趣。

一頓飯吃完，餘念怕顧秦改變主意搶著埋單，於是先他一步到了櫃臺。

在收銀員算餐費的時候，門突然被打開，從外面走進幾個高大的青年男子。

為首的男人看顧秦一眼，眼神間帶著驚訝。

對方上前幾步，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腹部，“你不是腳疼嗎？怎麽在這兒？”

“那種理由你都信？你是腦子多不精明。”

顧秦將口罩往上拉了拉，“剛被訓完？”

“能不訓嗎，石頭隊都被訓練了。”許海川環視一圈，現在正是餐廳的高峰時期，他們堆在這兒也不太好。

想著，許海川攬著顧秦就往裏面的包廂走，“走走走，我們要和你把教練的話覆述一遍。”

“小姐，一共469。”

餘念收回目光，剛準備結賬，一雙手就搭在了餘念肩上，對方抽走她的錢包，笑瞇瞇道：“我們一會兒一起結，你是三哥帶來的吧？剛好和我們聊聊天。”

耗子自來熟，對餘念也比較有好感，他攬著她，沒等餘念回神，就進了提前訂好的包廂。

這次球隊大半個隊員都來了，他們摘下口罩和帽子，露出一張張熟悉的臉頰，以往，這些臉只能在電視上看到，可此刻卻近在咫尺。

餘念……更緊張了。

“你是老三的鄰居吧。”成巖只和餘念打過照面，這姑娘臉不錯，氣質也很乖巧沈寂，看過一眼就不容易忘記。

成巖長得沒有顧秦出色，可生得溫潤，笑起來的樣子像是鄰家哥哥那樣可靠。

成巖一說話，所有人的視線都落過來了。

餘念攥緊衣袖，輕輕點點頭，既來著則安之，要是不說話，未免太小家子氣了。

她露出一個笑，有禮的自我介紹道：“你們好，我是餘念。”

“她好像就是前幾天帖子上的那個女主吧，看著眼熟。”木林上下打量著餘念，湊到許海川耳邊低語著。雖是低語，可餘念還是聽清了，一時之間，更是尷尬無比。

許海川給了木林一個眼神，示意他不會說話就閉嘴。

木林也覺得不妥，沖餘念嘿嘿笑了幾下，不再多嘴。

“過來坐吧，老三難得帶妹子出來。”

應該說是從來沒帶妹子出來過。

耗子笑，“我就怕三哥有某種癖好。”

顧秦瞥他一眼，淡淡說道：“就算有，也看不上你。”

耗子有些不服氣，他好說也是一枝花，怎麽就看不上了？

“行了，你們吃吧，我們先回去了。”說著，顧秦拉上了餘念的手。

“別走啊。”許海川叫住顧秦，“你還沒和我們好好介紹一下人家呢。”

聽聞此話，餘念後背頓時僵住，此刻，她大氣都不敢出上一下。

餘念瞥向顧秦，眼神裏寫滿了不安和忐忑。顧秦斂目，“現在還不是時候。我先走了，這頓算我的。”

眾人看出顧秦的不樂意和對餘念的維護，心裏覺得詫異，卻也沒有強求，畢竟惹怒大魔王不是件有趣的事兒。

餘念結了賬，出門。

“早就想問了，他們怎麽都叫你三哥？”

顧秦發動引擎，說：“按年齡。”

他的側臉籠罩在黑暗中，餘念抿唇笑笑，不由開口：“可我覺得你比他們都年輕。”

她聲音又軟又輕，溫柔的一塌糊塗。

猛然間，顧秦心中種了抹驕陽，熊熊燃燒，如此炙熱。

他笑，心情頗好，這算不算是情人眼裏出西施？不過……顧秦眸光微閃，她還沒答應他呢。

餘念輕咳聲，有些害羞，這麽明顯的偏袒，是不是不太好？

思緒百轉間，已到了小區車庫。

“今天謝謝你了。”

顧秦跟在餘念身後，“不用和我客氣。”

到了家，餘念掏出鑰匙準備開門，可此時，顧秦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
餘念茫然擡頭，剎那間，顧秦的唇落在了她額間。

那個吻輕盈，轉瞬即逝，卻帶著隱隱地壓抑和留戀。

“啪嗒”一聲，餘念手上的鑰匙掉在了地上。

顧秦彎腰撿起，從容自若的給她開門，又轉身回到自己房間。

“咯吱”，門開的聲音有些沈悶，餘念聽到他又說，“晚安。”

小鹿亂撞。

這個詞應該指的就是現在餘念的心情吧。

她整個人幾乎是飄回房間的，呆滯的洗澡，刷牙，上床，關燈。

夜色中，臥室大而又空寂。

她只拉了一面窗簾，透過左邊的窗外，能看到繁星點綴的夜空和被擁簇的玄月。

月色真美。

可不及他的一句“晚安”，那平淡無奇的兩個字，卻敵過了這明月光華。

叮。

手機收到了短信，是顧秦發來的。

餘念斟酌半晌，滑動手機解鎖。

顧秦：這周六有我的比賽，餘念，我希望你能來，給我一個答覆。

給他一個答覆。

餘念握緊手機，臉頰上露出個小小的酒窩，她回答——

“好。”

這麽一來，餘念更睡不著了！

她的心情如過山車般，起伏不定。

周六周六周六，餘念掰著指頭數了數，離周六還有……

刷得一下，餘念掀開被子坐了奇怪。

夜裏的時間過得格外快，此時時針已指向了12點。餘念等著眼睛看著那數字，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頭發。

周六，不就是今天嗎？！

顧秦擺明了再誑她，她竟然還傻兮兮的入套了。不過答應都答應了，總不能反悔。

餘念平定心情，重新躺回了床上，現在應該想想，明天穿什麽。

因為看球賽，所以沒必要穿的太正式。

天氣已逐漸轉熱，餘念從衣櫃裏挑了一件鬥篷式設計的黑白拼接連衣裙，連衣裙到膝蓋處，現在穿剛好合適。餘念整理好發型，換上雙黑色短靴，拿好包出門。

她的車子被送去保養，只能乘坐出租。

快要抵達目的地，餘念看著窗外，突然緊張起來。

她掏出鏡子看了看鏡中的自己，妝容幹凈，沒有瑕疵，餘念唇邊扯了一抹笑來，真甜。

她對自己表示很滿意。

司機從後視鏡看她一眼，笑瞇瞇說：“見男朋友啊？”

餘念耳根一熱，動作利落的將東西收好，“不是……是去看比賽。”

“哦。”司機大叔更加了然，“看男朋友比賽啊。”

餘念：“……”

“到了。”

車子靠邊停下，餘念給了車費，深呼一口氣下了車。

體育館就在馬路對面，她看著對面的建築物，顧秦在裏面啊……

想到顧秦，餘念思緒又是一陣流轉。

她握緊包，向對面走去。

突然。

右側那輛銀灰色的現代穿過紅燈，左歪右拐如同一頭發怒的牛般向餘念迎面沖來。

她側目看去，那瞬間，餘念只看到一陣天旋地轉和路人驚愕的神色。

砰——！

車子撞上她的身子，將她狠狠甩了出去。

心跳很劇烈，大腦已逐漸缺氧。餘念瞇著眼，湛藍的天空逐漸被圍繞過來的人群所遮擋。

包就在身旁，放在裏面的手機鈴鈴的響個不停。餘念扭頭，張張嘴，意識最終歸於深邃沈寂和黑暗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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